Csray

常常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人類還是青蛙的傢伙,
但不管身為人類還是青蛙,腦子裡似乎永遠都少一根筋。
當然,到底自己有沒有腦子這個問題本人都很懷疑。
這裡以放創作,片段,隨想為主。

没有你的世界为何色 05

.老九门x一八

.命中注定梗,相遇前世界没有色彩,多私设

.标题致敬一篇我很喜爱的同人作品,但剧情无关

.文中关于玄学的部分,资讯多来自网路、剧、小说和动漫作品,再加上自己的臆测跟脑洞,若跟现实状况有误,还请见谅

   

   

  狗五狠狠的给了齐铁嘴一拐子,才让不知神游到何处的人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戏早就唱完,齐铁嘴连二月红什么时候上的台都不记得。

  「你怎么回事?」狗五问,他深知齐铁嘴爱听戏也爱唱,每次只要二月红上台总是跟曲子打着拍,嘴里跟着哼,在还没成为八爷时,更是有登台帮忙跑过龙套;因此今日难得完全不在状态的模样,实在诡异。

  齐铁嘴摇摇头,没有回话,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想问,刚刚的一切是不是幻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幻觉?颜色,命定之人,还有……

  他抬头看向二楼的包厢,齐铁嘴只看见张日山,而张启山应该是隐身在帘后。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跟他一样看到了那场幻觉,可又十分庆幸这是个假象,光是再次体验到颜色消失的那个过程,他的心脏就不自觉地发疼,彷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只能在梦中哭喊着,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

  ---张启山。

  齐铁嘴呢喃着那人的名字,除了初见面时观过面相外,他从未算过张启山的命。他深知这人看起来就是个不信命的主,又因身负三昧真火,什么样的凶险不能破?

  他清楚张启山的野心,也知他的成就将不止于此,他亲手做了个局引他,给对方选择的机会,今天,他将与张启山的关系摆到了台面上,正大光明的摊在九门面前。这是他的表态,也是他的最后一步棋,余下的,掌控权已不在他的手中。

  无论如何,所有的事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厢齐铁嘴脑中正在胡思乱想,张启山也没好到哪去,应该说,他受到的冲击并不亚于对方。

  见到色彩晕染开来时的惊艳,遇见命定之人的讶异,甚至都还来不及怀念重见颜色,一切都宛如一场幻觉在锣声后粉碎,让张启山感到混乱。颜色消逝的瞬间,巨大的悲伤感猛然的压在他心头,像有人捏着他的脖子,让他几乎喘不上气;他这样的反应甚至吓到了一旁的张日山,还以为有人给他下毒,气的脑子一热就要开口叫人,张启山连忙伸手抓住堂弟,又费了好大的劲才安抚下来,先不说戏已经开锣,他可不想在梨园闹事,这一闹得罪的可不是只有二月红,而是整个九门。

  习惯性摸着手腕上的二响环,张启山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那强烈的哀伤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儿时不止一次听母亲讲述跟父亲相遇时的故事,那种既奇妙又令人心动的感觉;还有因父亲去世而备受折磨的母亲,在失去命定之人后,心口被挖空,灵魂跟生命都跟着逝去,让人痛不欲生的感觉。

  由于自幼能见色,三年前失去色彩时并无经历过什么痛苦,张启山从未感受过初见色彩时的美妙,也没有体会过失去的疼痛。

  张启山认为他这一辈子就是如此,不会再遇到能点亮他世界的人。没想到今天却一次体验到两种情况,无论是错觉还是场幻觉,那一瞬间的震撼深深地烙印在张启山的心上,在所有的紊乱的思绪都慢慢退去后,脑中渐渐的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

  ---齐铁嘴。

  九门的八爷,长沙城的天算,令人难以捉摸却又十分有趣的算子。

  在老茶营的初次见面,再到齐家香堂中一来一往的试探,每多见一次面,他就更认识这善于运筹帷幄的算子多一些。他知道自己的野心,自己也晓得他的利用,这人看他看的太透,偶尔他会觉得有些恐怖,更多的是危险,可他似乎又在享受这种危险。

  他们合作在下一盘棋,同时也在互相博弈。

  张启山听着一楼吵杂的人声,整个长沙城中有权有势的人都聚集在此,无论如何,所有的饵都已经散出去,只能静待收网的时机了。

   

   

  没有你的世界为何色

   

  13.

  梨园的散场比平时花更多的时间,难得能够一次见到九位提督,在场的又都是于长沙城中受几位庇护的商家,前来攀谈走关系是免不了。尤其当布防官跟情报官也加入后,梨园宛如成为了政商交流的场所,同时也展现出了长沙城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的关系。

  像齐铁嘴,狗五和六爷这种时候一般都是最外围的常客。六爷是没人敢惹,手头有货也是走下三门的店,并不经自己的手,因此跟商家并无往来;其实三爷平时也没人敢上前招惹,但今日三爷的嫂子兴致高,也跟着来听戏,散场后与几位夫人聊的正欢,其他人才敢趁机上前巴结几句。

  同为平三门的狗五货是直接走齐铁嘴的路子,手头虽然有祖父传下来的些许家业与店面,但底下人都知道他不管这些琐事,一门心思都在养狗上,也知趣的不上前叨扰,只远远的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齐铁嘴跟长沙城中的商家多有来往,谁家开新店外出走货家里婚丧喜庆的不找这天算卜上一挂,但像这样在公开场合完全没人上前跟他搭话的情形这两年已经是常态,自从他跟九门之首、周家有摩擦后,其余商家怕得罪这两人,这样的场合只能绕着齐八爷走。齐铁嘴本人乐得轻松,其实他比谁都烦这些,就连平时对帐收租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自己只负责看看帐本。

  再往中心圈走,下三门中的霍家和解家本就以商为主,若不是冒出了周家,长沙城中早年都是这两家的天下,互相争得死去活来,直到周家突然窜起又联姻九门之首和布防官得了庇佑,在商场方面才形成了三足鼎立互相牵制的状态,而四爷则是一直在三家后头虎视眈眈。

  原也相安无事了好几年,直到这两年霍家老太因儿子犯了事受牵连,而被霍三娘拉下位;解家也因解老爷身体越发不行,下头几个孩子夺位的纷争浮上了台面,四爷甚至找了美国人牵线打算趁机插手抢解家的生意。

  商场上也多了不少年轻面孔,齐铁嘴知道是由于这半年来因金蚕蛊而死的商家换了掌柜,年轻的一辈有新的想法,作法也不再顺着上一代,所选择的对象也不同。

  就比方说,两个月前死去的米商,虽是解家的产业,原来的老爷喜正统,拥护的是大少爷,但他自己的儿子现今的当家跟解三少是同学,因此成了解三少争上位的后盾之一。更不用说其他几家,解家内斗,而据刚刚齐铁嘴所见,霍家过了两年至今也没安稳下来,这新一代的人上位,本就纷纷扰扰,如今,一次性地换了这么多人,再加上连日本人都想来分一杯羹。这长沙城中的势力,又要动荡了起来。

  ---不过,就算再如此,也是有人的地位不会受到动摇。齐铁嘴内心叹道。

  整场焦点的中心理所当然的是九门之首,陪同的有政界的布防官,以及商界的周老爷。

  他记得儿时这位布防官刚上任时,自家爹曾说此人的命格倒是个能守城的命,不功不过的也能稳长沙数十年,最后在这里安享天年。周老爷也是大富大贵之相,活到七老八十也是没问题的。原本应该是会让长沙城越来越好的两个人,一个因金蚕蛊影响得了一个『孤』的命,一个因贪念把自己往死路上引。

  「你别皱眉头。」狗五说,「你一皱眉就有人要倒楣。」他有时真搞不懂身旁的这位发小,解九是从小因环境而习惯去算,而齐八明明最怕麻烦事,却也成天都在算。

  「看什么呢?」

  「没什么。」

  没得到答案,狗五也不生气,只是继续逗弄着怀中的狗崽,「你说,九爷是个什么意思?」解家三少跟九门之首搭上了线,解家大少又跟其不对盘,解九爷突然来这么一手,实在是猝不及防。

  「能有什么意思。」齐铁嘴耸耸肩,「今天年会上九爷八成会表态,走一步算一步吧。」看来今天的年会恐怕不会善了。

  狗五怀中的三寸丁突然叫了一声,让两人都吓了一跳,三寸丁虽然还是幼犬,但也训练有素,除刚刚被张启山的杀气震到而出声外,一直都很安静。

  「乖喔乖喔,怎么啦?」轻声的出言安抚,狗五四处看了看,怎么也没感觉出有什么危险,只见一名女子正向他们走来,每走进一步,三寸丁就微微地颤抖。

  「这周三小姐是怎么了?」他讶异的说,他是见过这位周三小姐的,几个月前虽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可也决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齐铁嘴则是早就瞧见了周三小姐,刚刚光顾着和霍三娘聊天没细看,先是被对方一脸的死相给吓了一跳,更让人皱眉的是,身上罩着浓浓的黑气。

  狗五原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周三小姐已经走到他们身前,只得闭上嘴。

  「五爷,八爷。」

  被点名的两人还了一礼,狗五见周三小姐要找的是齐铁嘴,就找了借口离开,齐铁嘴内心暗骂狗五没义气,但也只能对着来人微微一笑。

  周三小姐没有笑,她看起来无悲无喜,只是一脸淡漠的看着齐铁嘴,固执的,彷佛是想要一个答案。

  「周小姐,何苦呢?」花季般的少女,本是新婚燕尔正甜蜜的时候,上好的姻缘,齐铁嘴亲自合的,为了上一代造的孽手染鲜血,把自己搞得形容枯槁,何必呢?

  一步错,步步错。

  「八爷,不过是狼狈为奸之人。」为了那一点点的利益做出那样的事,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值得吗?」赔上自己的青春,赔上自己的生命?

  看出齐八爷没有说出口的问题,周三小姐淡淡地回答,「不值得吗?」

  「包括……」深深的吸了口气,齐铁嘴内心带了点无奈,他果然还是不忍心,「赔上自己后代子孙的幸福?」

  「后代…子孙?」

  周三小姐的的表情总算是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齐铁嘴,手不自觉的覆上自己的小腹。

  狗五不知道周三小姐和齐铁嘴说了什么,原本还一副想寻死的模样的人,现在却看起来坚强了许多。

  「为母则强啊。」

  「什么?」

  ---为母则强。齐铁嘴想,他看着原本围绕在周小姐头上的黑气已经慢慢的淡去,可那股黑气却缠绕在了周老爷和布防官上头。

   

  ***

   

  等二月红到了,梨园才算真正的散场,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先将大厅给空出,又重新换了桌椅,送上茶点,才恭请几位爷先行入座。

  几人依序入座,还是跟刚刚听戏的位置一样,各自的伙计都分别站在自己的当家后头等着安排,九门之首才刚坐下,扫过狗五和齐铁嘴空无一人的背后,率先发难。

  「这都散场了,八爷请来的贵客还不走,这不合规矩吧。」

  张启山所在的包厢中,原本半拉起的帘子现在已经全部放下,若不是九门之首提起,实在看不出来里头还坐着人。

  被点名的张启山没有动,刚刚没有人请他走,还贴心地替他重新上茶,他就知道无论是不是齐铁嘴的要求,二月红都默许他留在这里。

  而齐铁嘴在此前就有要让张启山旁听这一次年会的打算,更不可能会让他走,只得回道,「行啊,那就让大家都把人撤了吧。」说完还笑咪咪的一一看过站着的伙计,「大爷不觉得这里人太多了吗?」

  「在场的都是九门中人,于情与理,当可留下。」

  齐铁嘴差点笑出来,虽说他各家的伙计是没有认全,但若没记错,此时站在大爷身后的除了自家徒弟外,另外一名是布防官身边的王姓副官。据张启山所说,另外两名副官目前都已停职,那这名能被布防官派来跟着大爷的王副官,应该是双方都十分器重,有几分地位的人。

  他直盯着那名王副官,「这话我赞同,在场的当然都是九门中人。」语尾似乎还带了声轻哼。

  大爷知道他认出了身后之人,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狗五跟霍三娘都有些担心的看着齐铁嘴,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在会上安静的算子今天会公然跟大爷对抗,他们又属晚辈,这时候不适合开口,要说谁能说上话,当属二月红,毕竟这里是梨园,是二爷的地盘。

  不过今天总是护着他们的二月红却没开口的打算,但其他几门其实也清楚,梨园可不是想留就能待的地方,刚刚的布防官,情报官,还有周老爷不都被一句话给请了出去,现在张启山能继续稳坐在包厢中,是得了谁的许可,就不言而喻。

  「老八几日不见,这嘴皮子功夫见长啊。」

  正以为场面会僵持不下时,出乎意料开口的人是三爷,「老八也没说错,这里的确用不到这么多人。」就见三爷朝身后随手指了两人,「你们两个留下,剩下的回去。」没被点名的伙计朝三爷一鞠躬,就陆续退下。

  「大爷莫怪我擅作主张,有些事,还是少点人知道的好。」李三爷这一笑让大爷的脸色微变,他和三爷同为上三门,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出手替齐铁嘴解围,也不知道是图什么。

  「怎么会。」很快地就调整心态,大爷也跟着点了两人,让剩下的伙计都回府。

  其他人见九门之首跟三爷都挑好了人,就算有不满也只能压在心底,也跟着选了伙计留下。这时候能留下的定是心腹,而如齐铁嘴所料,大爷留的其中一人果然是那名王副官,他唯一不解的是半截李就算依着三姊没对他下过黑手,但也没什么往来,今天突然出手相帮实在诡异。霍三娘倒是有些感谢李三爷这么横差一手,倒让他能把监视的眼线全都撤走。

  梨园的下人动作很快,已经在每位爷的身后摆上两张空椅,除了狗五本就没带人外,就连齐铁嘴身后也摆上了两张,是给谁留的位置大家心知肚明,只是看齐铁嘴没动作,也都跟着装傻,谁也没去问为什么空着,省的一口气得罪大爷和八爷。可狗五是谁,他没那么多顾忌,才凑近了齐八爷,就换来对方一个瞪视,「人椅子都给你搬了,就这么空着?」完全忽视对方一脸别搞事的眼神。

  他实在想要敲开这人的脑袋看看,这狗五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关注一下场合在说话?现在问他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答才好?他刚跟九门之首对上,好不容易才在三爷的调解下暂缓,实在不好在年会还没开始前又惹得对方不快;齐铁嘴忍住了想要叹气并爆打此人的冲动,脑袋开始快速的运转,最后又看了眼二楼的包厢,没好气的回道,

  「那张椅子不适合。」

  两人谈话声音虽小,但在场的人都有练武,听力不俗,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什么叫做『不适合』,那在场又有哪个位置适合?几人脑中第一时间都浮现了这么句话。

  「当然,若他觉得自己只配坐这张椅子,我也没拦着。」

  张启山听见这话笑了,这下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他还真不能坐那张椅子,不然不平白惹人笑话吗。

  ---这算子真是的。张启山摇摇头。

  张日山气鼓鼓的瞪着帘幕,他是年纪还小,可他也能听出下面的九门提督们话中对他们的看不起。「日山,若你不能收敛脾气,就先回去。」张日山嘴一瘪,焖不吭声的坐下。看向情绪外露的张日山,他知道堂弟心有不满,但还是训练不够。

   

  ***

   

  年会一开始二月红就先行声明,从今日开始将暂停三个月不下地,不碰地下营生,就连梨园也会休息,不知情的几位在知道原因后纷纷向二月红道喜,这可算是九门的大喜事;齐铁嘴发现霍三娘的情绪有些低落,脸上虽带着笑,但想必内心是千疮百孔。

  九门二爷要暂停手头工作,需要安排的事务不是只有一两件,今天跟着二月红的除了陈皮外还有他底下平时负责码头营生的大伙计;在长沙中货要走水路出去,除了公家的港口外,就得通过红家,尤其是像九门地下的营生,就更需要仰赖红家的码头。

  「因此我想,这段期间就有劳八爷替我打理码头生意。」二月红虽不知齐铁嘴实际想要做什么,但给九门之首添睹这件事,他还是很乐意做的。「这三个月,你就供八爷差遣,有事也无需来跟我回报。」被点名的大伙计低声的回声是,并向齐八爷点头示意。

  「唉呦,二爷您这是看不得我闲啊。」齐铁嘴笑说,也没说答应不答应。

  九门之首面有难色,他手头正有货要借红府的码头出去,现在轮到跟他素有嫌隙的齐铁嘴负责,就算不敢扣他的货,但拖延时间是绝对有可能的。

  「八爷卜卦算命是一把手,可码头的营生关系重大,二爷还是找有经验的人来帮衬的好。」老四野心太大怕是会借此插手码头生意,霍家三娘经验尚浅又一心向着二月红,但近日霍家老太一直在对他示好,解家三少也递出橄榄枝,他心想,自己何不也买这两位一个好?

  「霍家与解家都是经商多年,与二爷也是常合作,应比八爷适合。」

  「八爷与我知根知底,打小也是老二爷看大的,更何况不过三个月,又有我这伙计在旁帮衬,出不了事。」

  九门之首还想再争取一下,「那五爷…」话还没说话,就听狗五连忙摆手,「大爷,真不巧,我近日就要南下,归期不定。」

  齐铁嘴深知大爷定不放心他,低吟几声后道,「二爷,你也知我不善管理这些事,要不这样。」若在几年前他或许会顺势同意大爷的意见,霍家和解家的确都是首选,但不是现在,「您伙计是熟手,码头当然还是他负责,我就帮您盯着场子不乱就行。」

  这是换了主次的概念,二月红的意思是以八爷为主事,可八爷是表明自己为副,代表自己绝不插手红府的生意;二月红也知道不能把人给逼急了,点点头算是同意齐铁嘴的提议,「那就按八爷的意思。」

  六爷看这件事已有结论,就让后头刚刚一直捧着个盒子的伙计将东西放到桌上。几人都面带不解,桌上的盒子包装精美,光从材质就能看出内容物应该价值不斐,就是不太符合黑背老六的风格。

  黑背老六本就话少,他后头的伙计自觉的站上前,朝着人一揖,「几位爷好,这是今早底下人送来的。」说完也不卖关子,打开了盒子,「说是孝敬我们爷,希望能替他们在入驻长沙这事上帮着说话。」

  盒子里装的是把刀,就连不太懂刀的齐铁嘴看来都是把好刀,许是为了投其所好送的,就不知道送礼人是谁。

  「入驻长沙?」四爷率先发言,其实不只他,其他人也觉得奇怪,这事求到六爷头上本就是件怪事。

  谁不知道六爷比起狗五和齐铁嘴更是甩手掌柜,自打他当上六爷,虽然接了前任的堂口,但每天还是蹲在街边抽着大烟,过着有钱就花,没钱就下斗挣的生活,若不说还真没人认的出是九门中的堂堂六爷。可就算如此,六爷底下的堂口也一直都顺顺当当的,无人敢动。

  「我们爷也觉得奇怪,就想问问几位爷是不是也收到日本人的孝敬。」

  提到日本人,几个人都看了九门之首一眼,什么时候日本人要在长沙做生意不找大爷,反而求到六爷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么说来,是有人送东西到我这,不过被我家大黄给咬出去了。」

  二月红嘴角微挑,当天那日本人大概想都没想到会遇到丫头还出手伤人,直接就把九门二爷给得罪了,之后来求见甚至连他管家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守门的赶走。

  霍三娘脸上不显,可手中的帕子却是抓的死紧,她是有听到风声日本人才刚进城就动作频频,可从几位爷的面色看来,除了齐铁嘴没被人找外,都与日本人有所接触,但唯独自己…霍家,找的不是她这位当家,而是她的姨母,上一任的当家。

  「这日本人已有商会在城中,难不成还想另外圈块地不成。」四爷向来厌恶日本人,容忍商会的存在还是看在了九门之首和布防官的面子,但要再让人在城中多占地方,他第一个不同意。

  就算退一步,真同意他们入驻,那要让这群人待在谁的地盘,谁要让出自己旗下的地方,这都是个问题。

  「据说是日本的武人,想在这开武馆。」

  「笑话,这里是能让他们放肆的地方吗!」

  齐铁嘴看着从头到尾都尚未发言的大爷和九爷,内心有一丝的不安,大爷选择赞成他不意外,九爷本身跟日本商会也有生意往来,可如此安静的容他们闹,也不正常。

  「不过就是一群会三两下功夫的武人,也值得你们吵吵闹闹,如临大敌。」九爷手指轻敲着桌子,声音不大却让众人都安静下来,「依我看,与其让他们在外头闹,不如放到自个眼皮子底下,任他们也翻不出我们手掌心。」

  瞧瞧,这话说得多有技巧,「九爷这话不妥,这可不是只有几十号人,而是近半百的人数。」齐铁嘴摇摇头,他知道当九爷开口的瞬间,天平就已经倾了方向,「谁知道会放什么样的人进城。」

  「这不正巧,画个笼子把这几人关着。」大爷本就受了布防官的委托,此时九爷开口正衬他心意。

  「加上本地布防官,跟众人把关,定不会出问题。」

  那现在问题就只剩下一个,这『笼子』得放到谁的地盘才好。

  大爷有些为难,可以的话他当然不想放到自己底下,不说反对的几位不会同意,谁也不会想要把不定因素放在自家中。

  「适才赵家的小子说东南区有个旧米仓想出手,不如就选这里。」

  赵家即是两个月前刚换了掌柜的米商,也算是解家的生意,可问题就在于,这东南区可是霍家的地盘。

  霍三娘是敢怒不敢言,那个米仓的事他知道,东南区也的确是他霍家的地盘,更明白的说,那里是她姨母的管辖,既然九爷敢开口,那势必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她这姨母,就算已退位还是时刻的在她背后捅刀扯后腿。

  可她更气的是,九爷从头到尾都没将她放在眼里,连一句过问都没有。

  「就当作给小子们练手了,我家三儿与他相熟,就交由他们去处理,有劳大爷在旁帮衬了。」大爷连忙称是,也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齐铁嘴压下了霍三娘将要说出口的反驳,话已至此,已不是他们这些小辈能改变的。他算是看出来了,早在年会之前大爷、霍家老太、解九爷早就已经达成共识,无论六爷今天有没有提起这件事,那群日本武士要进驻长沙的事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年会,不过是来做个通知的。

  「小八啊,你就是操太多心。」九爷没称八爷,而是唤了齐铁嘴的小名,「你还年轻,有冲劲是好事,但可得把眼界放宽些。」

  一句『小八』,就将齐铁嘴八爷的身分给抹去,解九爷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辈,宛如他所有的反驳跟挣扎都是像孩子一样的在打闹,看起来十分可笑。

  「千万别让一个外人扰了我们九门的和气。」

  明明是从小到大听过,如此亲切的称呼,却让齐铁嘴觉得冷,以及藏在那背后深深的警告意味。

   

   

  14.

  今年的聚会算是不欢而散。

  霍三娘临走前与齐铁嘴敲定了明日碰面的时间,就赶着回去霍家,今日之事她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作为当家竟还被人给瞒在鼓里,这是他的失职。

  狗五看着齐铁嘴呆坐在原位,他知这人心里不好受,想要说他几句,说谁叫你去惹那兵痞子,捅马蜂窝了吧!又想说,九爷老糊涂了,他的话你别放心上。可最后,只长叹一声,摇摇头抱着三寸丁走了。

  整张桌上就只剩下二月红和齐铁嘴,二月红让陈皮和伙计先退下,自己替齐铁嘴斟满了面前的茶杯,「后悔了?」

  猛然抬起头与二月红对视,他是觉得有些沮丧,可唯独没有觉得后悔。

  「你也别怪九爷,大少爷过于自负,得罪的人多,三少爷人脉较广,支持的人多,两相比较,解家家大业大,他总得为家族延续着想。」

  「我没怪九爷。」齐铁嘴长呼一口气,这是他的真心话,但二月红看起来并不信,「只是深刻体验到自己考虑不周,果然还是玩不过那群老头子。」

  ---还是太心急了,齐铁嘴想。

  无论是周家出事,还是张启山的到来,各种迹象都让他知道这是动手的最好机会,而事情进展的太顺利让他放松了警戒,都忘了自己在长沙能动用的资源本就有限。

  只不过是有些底气,仗着自己抓住的一些把柄,就急忙把手中牌的给打出去,果然还是经验不足。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九爷摆明要与大爷站同边,你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少了解家的庇护,齐铁嘴在长沙城中可说是四面楚歌,光是他一个红府都不一定保的下来。

  「我的事小,我只担心大爷九爷引狼入室,而且……」想到九爷最后的那句警告,有人的处境恐怕会比他更险,他本可以不用被牵扯进长沙这团混乱之中的,「就是觉得,平白无故把人给拖下水,怪不好意思的。」

  「齐八爷可是后悔了?」

  二月红其实早就看见张启山从二楼的包厢下来,只不过齐铁嘴的反应实在奇怪,整个人在听见声音后都僵住了,完全不敢回头,像是在惧怕什么一样。他记得日前这两人在红府碰面时,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方才下人来报,在梨园这两人并无接触,这么短的时间他实在不懂两人的关系会出现什么剧烈的变化。

  「多谢二爷今日之邀。」张启山朝着二月红拱手致谢,这真的是超出了『谢礼』的范围。

  二月红起身回了一礼,「张队长不用多礼,我只是邀您听了场戏,其余的要谢,还得谢八爷。」

  「这是当然。」

  齐铁嘴没接话,二月红想他是真受了打击,跟张启山又多聊了几句就先行告退,现在不是丫头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丫头,见不到人就觉得心慌,不过从今天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在家里陪陪心爱的妻子。

  整个梨园就只剩下张启山和齐铁嘴两人,今日的年会可说是峰回路转,张启山不笨,当然听得出解九爷的意思,他更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人竟然会觉得是他把自己给拖下水了。

  ---我们半斤八两啊,齐八爷。

  「齐八爷,可是后悔了?」张启山又问,虽然他早就知道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张队长,问一个知道答案的问题,有意思吗?」

  张启山发出低低的笑声,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齐铁嘴得控制自己别从椅子上蹦起来,那就显得自己太没用了。

  「既然如此,那我与你的答案是相同的。」

  不是我被你拖下水,而是我选择淌这浑水,你我本就知道这件事有多大的风险,也无所谓后不后悔。

  「这件事远比我们想像中的复杂许多,我原以为解家自顾不暇无法插手,霍家三娘又与我相熟,却没想大爷会跟这两家都搭上线。」

  「你是认为,他们有可能会连成一气。」这就代表,他们要防范的人,除了布防官和九门之首,还要再加上霍家与解家。

  「我们是要提防,但我想关于那件『交易』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两家有可能一无所知。」或许是张启山此时就站在他身后,很好的稳定了他的情绪,齐铁嘴已经从一开始的懊恼振作起来,「若真要锁定目标,我会选择的盯着解家三少爷。」至少,可以防着他们被九门之首和布防官利用。

  「所以,一切继续按照计画进行。」

  「是的,一切继续按照计画进行。」

  有了初步的决断,梨园毕竟不是齐家的小香堂或是张府,两人也不便在这里深谈,张启山想邀齐铁嘴同归,却发现这人从刚刚起就一直背对着他。

  「八爷是打算,接下来都这么与我说话?」

  身子微微一震,齐铁嘴说不上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气张启山就这么把话说开,好似一点也不在意,也气自己每次只要跟『命定之人』扯上关系就会变的软弱。

  可他哪知,张启山就是问出这话也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就怕两人真的因此出现隔阂。

  「我……」

  「难不成,八爷还是悔了,想要退出?」

  「张.启.山!!」

  齐铁嘴猛然回头瞪向张启山,他还是气,不过生气的理由已经变成想要狠狠的骂眼前人一顿,尤其是张启山还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叹息,亦或是两人都有,就算如此对视,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又一次的证实那不过是他们的错觉。

  该说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谁也不清楚。

   

  ***

   

  张启山来到长沙城已有两个月,却从没有好好地逛过这座城。

  自己的堂弟已经先被他打发回军营,只有他与齐铁嘴两人漫步回齐家香堂,但才安静没多久,身旁的人就凑近张启山,连比带说的讲起一路上看到的人事物。

  ---张队长,那家的小食做的可好了,你有机会一定要去尝尝。

  ---你瞧,那可是我们长沙最好的酒馆,宴客的首选。

  ---此楼为解语楼,是我与二爷五爷送给小九的生辰礼物。

  张启山也有耳闻,解家幼子下的一手好棋,现今在海外留学,而解语楼已然是文人聚集品茶下棋的好地方。

  「张队长若在此待上半天,定能听到许多趣事。」齐铁嘴向张启山眨眨眼,「这些文人,八卦起来可比市井百姓还厉害。」

  「那就多谢八爷指点了。」

  齐铁嘴看着解语楼,想到了身在海外的解九,名义上是解家大少爷为了照顾胞弟而送他出国念书避祸,但其实齐铁嘴和解九都清楚,那不过是怕解九夺权而做出的保险。

  ---小九,你要是知道解老爷做出了那样的选择,你会怎么做?

  距离解语楼不远,穿过老茶营,就到了齐家香堂,齐铁嘴跟张启山两人本想继续就年会出现的变数再次详谈,可都还没踏上台阶,张启山就见有过一面之缘的齐府管家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齐铁嘴很快就发现家中出事了,自从小满可以独当一面应对店里的事物后,管家就退居幕后,只负责家中杂事,生意上的事情都已放手交给小满跟其余伙计处理,管家已经很久没有出面了。

  「老爷,张队长。」

  张启山多少也察觉到不对劲,知道自己不便打扰,「我想起军营还有事要处理,就不进去叨扰了。」

  「多谢张队长今日相陪,您慢走。」

  「八爷!」张启山对着齐铁嘴的背影喊了声,算子回过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是?」

  「不知明晚,能否邀齐八爷过府一叙?」

  齐铁嘴笑着答应了,目送着张启山离开,直到对方离开视线范围才转过身进了门,脸也刷的垮下来。

  「怎么回事?」

  管家连忙上前,「您神机妙算,他们果然挑了今日动手。」

  「人呢?」「已经控制起来。」

  彷佛有股气赌着胸口,齐铁嘴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还真当我奇门八算是好欺负的。」

  「走吧,来看看这次又是哪路神仙派来的。」

   

   

  待续

   

  后记

  拖了快两个月,结果写了将近一整章的九门年会,梨园算是一个转机,不管是对一八还是对九门,写完这章之后我再也不想写这么复杂的剧情了…我都快被榨干了_(:3 」∠ )_

  想要表达这两人的心境已经有所改变,但好像看不太出来?一边担心没进展,一边又担心进展太快,每天都为了一八的进展操碎了心……(需要有人来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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